张鱆

认清现实 向前走

©张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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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沙滩上的石头上开出了贝壳花


玛利亚大小姐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遇到年轻的渔夫约翰的,电闪雷鸣之间她的小船被大浪掀翻,咸湿的海水浸湿她的白色蕾丝裙,她的红发湿乎乎地黏在脸上,妆全都花掉了。约翰在暴风雨席卷过后的沙滩上捡到了她,将她带回家。

玛利亚几乎是在睁眼的一瞬间便爱上了这个年轻的渔夫,当她在破旧的小床上睁开双眼的时候,约翰推开门走进来,天气已经转晴了,玛利亚的眼神从漏光的房顶转到门口,看到约翰披着一身阳光,她在那一刻好像看到了上帝耶和华。但还没来的及说一句哈利路亚,她就受了阿斯蒙蒂斯①的蛊惑,立刻爱上这个高鼻梁蓝眼睛的棕发小伙子。即使这时的约翰还穿着破旧的渔衫,带着满身的鱼腥味。玛利亚被约翰注视的那一刻立即向上帝发誓这一辈子都只爱约翰一个人(她这时候都还不知道约翰的名字,于是向上帝称呼他为“那个渔夫”),不论贫穷,富裕,生老病死。她自顾自地在心里完成了单方面的结婚誓言,之后才想起开口问约翰的名字和自我介绍。

“约翰。”约翰友好的向她伸出手,“约翰·伍德。”
“玛利亚!”玛利亚握住约翰晒得黝黑的手,“玛利亚·希尔。”

玛利亚就这样住在了约翰家里,天晴的时候,她坐在房门前,面朝大海,看着约翰拖着渔网远去。她坐在阳光里,捧着隔壁女人送给约翰的廉价咖啡,想象无止境的未来,她想象和约翰有两个孩子,红发的男孩和棕发的女孩,要有约翰一样蓝的眼睛和她一样白的皮肤。她想象在这样的天气里拨开约翰长过头的卷发,将她的粉色唇彩印在他的额头上(她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化妆品了,海水打湿了她小包里的昂贵妆品。但她相信他们的婚礼过后约翰会给她添置这些东西。),遇到有大雨的时候,约翰会留在家里,煮一锅足够香的鱼汤,玛利亚给他讲小镇上的故事,给他讲她的舞会、林荫路上的法国梧桐、上好的咖啡豆磨出来的卡布奇洛。说到卡布奇洛的时候,她总是闭上眼享受地深吸一口气,仿佛闻到了这样的味道。而约翰在听她说这些的时候从不插嘴,专心当一名合格的听众,玛利亚有时总是怀疑他睡着了,直到她看见约翰的那双蓝眼睛,虽然带着迷茫的眼神,但确确实实落在她身上——她这时候总是十分满足。

玛利亚是这个小岛上最美的女人。她自己从不怀疑这件事,那些皮肤黝黑的渔夫,或是白皙的教书先生,总是在每个约翰不在的日子里给她送来花朵。即使玛利亚千百次的表明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约翰,他们也从不气馁。约翰回家的时候,总会看到满屋子沾满露水的百合与玫瑰,虽然他从不对此发表评价,但玛利亚认定他会因此吃醋或不开心,于是等他睡着后再醒来时,连花瓣也看不到一个。约翰也大抵是很受欢迎的,总是有年轻的姑娘或是成熟的女人给他送来咖啡,面包以及果酱,而约翰从不拒绝。

爱而不得的情绪始终困扰着玛利亚,她日日夜夜向上帝祈祷。“拜托让那个木头爱上我吧!”她总这样说到。约翰总是寡言且面无表情,玛利亚记得她为数不多看到约翰笑的时候,仿佛看到盛开的百合花。

在一个夜晚,玛利亚终于表露了她的想法。她裸着身体站在刚到家的约翰身前,她的红发在煤油灯的照耀下像一团火。她的身体因寒冷抖动着,月光洒在她白皙的乳房上,像披了一层银衫。她一步一步地走向约翰,牵起约翰布满伤痕的、粗糙的手,放到自己的身体上。她细心地引导约翰抱住她,而后轻轻在他布满胡茬的下巴上落下一吻,约翰这时候才终于明白她的意图,笨拙的吻住她柔嫩的,涂了廉价口红的嘴唇,玛利亚的舌头灵巧地像一条蛇。他们拥抱着倒在地上那个属于约翰的床单上,约翰的破旧上衣上还有玛利亚缝补的痕迹。他们在地上翻滚,拥抱着躺倒床上去,破旧的小床嘎吱作响。他们交缠的身体挤进狭小的木桶里,约翰的家三天三夜没有开门,岛上的人在第一天以后再也不靠近他们房子的三米以内。

第四天的时候,玛利亚告诉约翰她要嫁给他,约翰红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告诉她伍德家的男人必须要娶能钓到鱼的女人。玛利亚在凌晨披着渔网走到海边去,每一个看见她的男人女人都羞红了脸躲开,约翰只是注视着她。玛利亚足足在海边呆了半个月,一条鱼也没有钓上来。当然,在这期间她依旧和约翰在沙滩里欢爱。后来她不知从哪个人的嘴里听到约翰母亲的故事——这个传奇的女人割掉了自己的头发织成网,钓上了一条最大的鱼,成功地嫁给了约翰的父亲。玛利亚于是让约翰为她准备一把剪刀和鱼骨做的针,剪掉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发,又花了半个月织出了一个红色的网(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大小姐来说实属不易)。这时候她已经怀上了约翰的孩子,她把网撒进海里,捞出来一大堆金鱼。约翰盯着那些活蹦乱跳的小鱼,罕见的笑出声来。

他们于是结婚了,十个月后小玛利亚和小约翰出生,玛利亚的头发再也没长出来,而那些金鱼全都死了。


*白文的海滨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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