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鱆

认清现实 向前走

©张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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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爱情故事

 @bb机 


不该在这种地方看见这种人。


程青想。


 


她这时候靠在小巷子里肮圌脏的墙上抽烟,廉价的烟雾钻进她的肺里,又从鼻孔排圌出。她极其淡漠地盯着前方垃圌圾桶旁边蜷缩着的女孩,打了个小小的酒嗝。


 


在这里看见这样的人也不算奇怪。


她又想。


 


程青眯眼看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脏兮兮的脸颊上还挂着过期面条的蘸料。衣服很久没洗了,亦是不合身的,宽大的领口露圌出她半个脏兮兮的内圌衣。程青看到女孩在寒风里瑟瑟发圌抖,纤细的手指紧紧圌抓着自己的薄衫,嘴唇发紫。


程青于是转身离去。


 


从抽烟的小巷子钻过去,是条花街。程青把空掉的烟盒扔到地上,高跟鞋踩过去,留下一个细小的方形窝。前方是家小而脏的汽车旅馆,她径直走进去,踏上布满灰尘的地毯,一步一步走上楼去,地毯下的木阶梯不堪重负地吱吱作响,她掏出镜子来,给自己涂个口红,鲜红的,血一样。等放好镜子,她掏出自己碎了个角的电圌话,查看短信里的房间号。


 


“帅哥。”她敲敲房门,放柔声音。半个身圌子都贴在房门上,“要特殊服圌务吗?”


 


门开了。


 


 


程青快到凌晨四点才从房间里出来,她洗了澡,却还把自己套进穿进来的那套脏兮兮的亮片衣服里,客人给的钱塞到花哨的小包里,她走出门去。大厅里的营业员抬头望她一眼,她从包里掏出两百递给她,扭着腰走了。穿过抽烟的那条小巷子,女孩还在那里。巷子里唯一的一盏灯照在她身上,格外显眼,她走到女孩身边,轻轻踢她一脚,女孩只猫叫般的呻圌吟一声,并未醒来。程青思虑片刻,跨过她走了。


 


程青住在一个三十平的小房子里,一室一厅,厨卫一体。她打开忽闪忽亮的灯,登掉高跟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丢进从邻居手里买的二圌手破烂洗衣机里。楼下那家心善的老夫妇又被偷了,掉了个大钟,老奶奶趴在窗口嘤嘤啜泣了一晚上。楼上的夫圌妻又在打架,都快天亮了,男主人还在大骂着什么,一整个锅碗瓢盆扔来扔去的声音吵的邻里邻居都骂起来,程青带上耳圌机,用隔壁的wifi看泡沫剧。厨房里的热水烧开了,她咬着筷子给自己煮泡面。天很快亮了,她拉上厚重的窗帘,屋子里顷刻黑得像夜晚。她钻进被子里,戴着耳圌机在一片嘈杂声里入睡。


 


程青在六点的时候醒过来,穿着T恤去楼下吃饭,妆也没画,邋遢地吸溜着面条。她吃完后打个饱嗝,瘫在椅子上,眯着眼环顾四周。她今天不打算“上班”,上一位顾客出手大方,她这几天的饭钱都有着落,卖面的老板娘过来收了钱,抹了桌子假性赶她,她也就伸个懒腰,起身走了。那小区的后面有个公园,昨晚似乎下了雨,湿圌漉圌漉的地。她走过去,看见垃圌圾堆的女孩,脏兮兮的手抓着发霉的饭菜。她站在原地望着女孩,看见她因雨水冲刷后算的上干净的脸。


还算清秀。


程青想。


这样子倒也算是能卖上个好价钱。


 


妓圌女当皮条客的事情也不少,程青却是头一回做。她当初外出打工,被骗光了钱,手足无措之下跟着个妓圌女一起卖,卖足了年头就出来单干。当初带她的女人得梅圌毒死了,她偶尔也去祭拜一下。那女人没坟墓,程青在当初遇到她的后山上挖了个小坑,埋了条她的内圌裤进去。她当初在那山上遇到刚和客人野圌战完的女人,女人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把她给带回家去,之后带她一起卖,程青得的钱找协议是分给她一份的。女人好心,总让程青得大头,不像那些另外的老鸨,总想着自己拿大手。程青熟了后就搬出去自己住,在三十平的小房子里呆到今日。


 


她走向女孩,像走在自己过去的回忆里。走近垃圌圾堆,她弯下腰,问女孩:“嗳,你跟我圌干吗?”


 


 


女孩洗澡的时候,程青就在房间里抽烟,有扇窗户破了个洞,她坐在那前面抽烟,寒风呼呼地刮进来,她打了个喷嚏,把烟灭了。厨房里在烧热水,程青等女孩出来后给她煮一碗方便面,顺便叮嘱她把碗池里所有的碗洗了。女孩一言不发地照办。


 


程青趁她吃面洗碗的间隙去洗了澡,躺在客厅的破旧沙发上抽烟,烟灰掉下来,落到她的脸上,她怒骂一句,把烟扔掉。女孩走过来,把烟头扔进垃圌圾桶里,乖圌巧地扫净整个小房子,拖了地后把程青所有乱扔的衣服给折好了,洗衣机里窝着的也拿出来晾了。程青的眼睛跟着女孩转,看她一刻不停地像个小陀螺似的,等女孩跪在她面前抹她那张布满油污的桌子时,她突然伸出只手,把女孩抓圌住,扑到在冰冷的,刚拖过的湿圌漉圌漉的地板上。


 


“名字。”她问女孩。


 


“……没。”女孩说。


“年龄?”


“十六了……”


“父母?”


“死了。”


“读书没?”


“认字……”


 


程青沉默一会儿,放开她。


“那你就叫梅子吧。程梅。”她说。


 


 


“婊圌子无情,戏圌子无义。”


程青第一天带梅子上工的时候给她说。梅子裹在她的亮片裙里紧紧圌抓着她的手,担心地看着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生怕摔倒。


在这之前她清楚的告诉梅子自己是干什么的,又和她介绍这门“生意”。工钱自然是梅七她三。她自认为这还算有人性。梅子胆怯,却不敢说不干,她于是很快联圌系到自己的老主顾,谈下来时间地点——雏总是能赚个好价钱。


 


“不管他说什么花言巧语,都别信。”


她给梅子说。


“这些人的话,最不可信。”


 


程青把梅子带到二楼去,跟老主顾客客气气拥圌抱,主顾在她走前还捏一把她的屁圌股,梅子被她推进房间里,昏暗的小旅馆。程青从门缝里看到梅子慌乱的眼神,退了一步。门关紧了,她转身下楼,坐在屋檐下抽烟。


几个小时过去。她将吃光的烟盒扔掉,梅子下楼了。程青看她满脸的泪水,衣圌衫圌不圌整,歪歪斜斜地走着,高跟鞋都被甩掉一只。梅子抖抖索索地递给她一沓钱,她给梅子穿好鞋子,拉整齐衣服,说:“下馆子。”


 


程青带梅子吃了火锅,辣的梅子眼泪都掉出来。程青靠在椅背上数钱,分了一沓出来塞圌进自己的小皮包里,另外的全放在梅子前面。梅子愣一愣,让程青先帮她收着。程青摇头。


 


“谁都别信,只信自己。”


程青说。


 


梅子咬着鸭肠把钱塞圌进自己的小荷包里。


 


隔天程青带梅子去地圌下商场置办了几件衣服,买了两双合脚的高跟鞋。到家程青瘫在一边,梅子早早地接过东西去收拾了。程青眯着半只眼看她,像看到刚刚到女人家的自己,胆小,懦弱,害怕被抛弃。


等梅子收拾完了,程青教她抽烟。四块的软白沙,抽的梅子呛出眼泪来。程青在烟雾里教她接圌吻,梅子的眼睛被熏出一汪春水。


 


 


程青一直把梅子带到她十八岁,短短两年,梅子整个换了个样子。她被一个承包商看中了,预备包过去。梅子站在程青面前说自己要走了的时候,程青看着她发呆,那张名贵化妆品装饰过的脸,性圌感又成熟,一点也找不出来当初脏兮兮的稚圌嫩模样。程青舔一口嘴唇,苦涩的味道停留在舌圌尖,梅子比她冷漠多了,这两年让她整个人忘记了善良的意思,除了仍旧会做家务,程青看不出来一点梅子当初的样子。


 


“走呗。”她给梅子说。


戏圌子无情,婊圌子无义。


她在心里给自己默念一遍。梅子把这句话发挥的淋漓尽致,让她触动的心在跳动的瞬间就哗啦碎掉。她们以练习的名义上圌床的时候,程青把真心全打碎了,硬吞进肚子里。


“抽烟吗?”


梅子递给她盒子里的最后一根南京,她接过了。梅子坐在她身边,她们坐在三十平的小房间里,坐在碎了一小块的玻璃窗前。程青抽一口,把烟递给梅子,梅子抽圌了,再还给她。她从滤嘴里嗅到梅子舌圌尖的气息。


梅子现在抽烟再也不会呛到了,甚至还能吐出眼圈来。程青眯着眼睛看白茫茫的烟雾,像看到16岁的梅子在烟里与她接圌吻。等烟吸到最后一口的时候,她伏过身圌子去吻梅子,两个人的口红粘在一起,全花掉了。


 


后来她们再也没见过,程青去后山上女人的旁边给自己挖了个坑,埋了条内圌裤进去,嘴里吸了一半的软白沙插在土里,算作一炷香。


来源:张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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