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鱆

认清现实 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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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曹地府一日游

我死了。

 

我本来是无比确认这一点的,毕竟从31楼坠下还能活着的不是亚人就是鸟人,可是我周围的一切让我都怀疑这件事,毕竟我一直不相信来世也不相信天堂地狱天界地府。于是我足足对着那个巨大的入口提醒愣了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旁边一人推我一把说:“嘿!姐们儿,新来的?早起打卡!生前有罪不?有罪去领刑,没罪去奈何桥钓鱼了。那边摇号投胎,单号女孩双号男孩,约一个不?”

 

我转过头去看他,此人面目狰狞,头上还有把斧头,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对着我,引起不适。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他的斧头,问他:“痛吗?”他给我一榔头,问我:“痛吗?”我被砸的眼冒金星,直直点头,他一撇嘴:“那还说什么废话。”

 

我被斧头男领着去排队,听说要先被拉去审判才能决定日后该怎么过。前方的队伍又长又挤,我无聊,跟斧头男聊天,问他:“这里是地府?”

 

斧头男一脸不耐烦:“不是地府还是天堂?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度假山庄里的鬼屋?”

 

我懵逼,问他:“这地方还真的存在啊!!!!我以为死掉就什么都没有了。”

 

斧头男看我一眼,问我:“自杀?”

 

我点头,他又问我:“怎么个死法?”

 

我答:“跳楼,后脑勺着地,所以脸还算完好。”

 

他摸一摸我的脑袋,摸到一手脑浆,嫌弃的擦干净。我本来以为他想问我为什么,可他什么话也没说,转过头去看那一望无际的队伍。

 

我排了半天,也感到疲惫了。身前的队伍没怎么减少,身后的队伍却在不停地增加,男女老少,还有未成形的婴儿。斧头男站在我前面都快睡着了,我一把推醒他,让他跟我聊天。

 

他一脸怒气地看我:“斧头是被仇家砍的!除了撒点谎而外我啥都没干!加入组织还没来得及犯罪就在火拼时被干死了!还想问啥!”

 

我一脸无奈:“我什么也没打算问啊?”

 

斧头男望我一眼,从鼻子里哼一声,不打算理我。我环顾四周,看到大家或是害怕,或是难受,或是疑惑,或是不甘。于是我问斧头男:“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灰飞烟灭啊?”

 

斧头男白我一眼:“转世投胎不好?实在不想投胎,去奈何桥钓鱼就是,又没人管你做啥,干嘛非要灰飞烟灭?”

 

我说:“你这个样子好像也来了很久了吧?怎么没说去投胎钓鱼,反而来当了引路人?”

 

斧头男说:“老子这是为鬼民服务,死了都不忘奉献自己!地狱届的活雷锋!”

 

我嗤之以鼻:“哼!明明就是受不了来生还钓不来鱼,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斧头男说:“有本事你现在就去跳黄泉,保证你被融到灰都不剩。”

 

我一听,立刻提脚准备跳黄泉,斧头男一把把我拉住,问我:“干啥呢!!”

 

我说:“生前有人阻挠我去死,死后还有人阻挠我变灰,我还有没有一点鬼身自由了!”

 

斧头男攥着我的手带我向前走,一边跟我唠嗑:“我偷看了转生谱,你的来世IQ190,长得那是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比潘安,家里是大富豪,而且我给你说,你现在排的这个位置特别好,轮到你的时候还可以自己选国籍,还能让你加两个天才点!你现在去化灰岂不是亏死?”

 

我目瞪口呆:“这他丫的还可以自己选的??”

 

斧头男说:“每一百万个人就可以拥有一次选择机会, 我刚刚数过了,你刚好是这个队伍里的第七百万人,你生前也没做什么错事,摇个号选个男女就能过上幸福人生了,岂不美滋滋?”

 

我说:“嚯!照你的说法,每个人的气运都是被写好的?”

 

斧头男说:“对叻。先天给你决定一部分,后天你自己去寻找。”

 

我说:“那我不能选择怎么出生,我总能选择怎么去死吧!你快放开我,我看有两个跑去跳黄泉了,我现在去还能跟他们做个伴——”

 

斧头男说:“不成。你好歹得告诉我,你为什么想化成灰吧?有的鬼恨不得马上投胎,有的鬼哭天喊地的想重生,从没见过你这样的——那两个跳黄泉的鬼不算,我认识他们的引路人,那个鬼老是骗人说跳黄泉可以提前转世。”

 

我说:“那你当我被他给骗了——我好不容易死了,你现在又要我在地府呆呆,又要去来世玩玩,累不累啊!还要再活下去,那我干嘛要死?我就希望地狱天堂地府仙界都别收我,早点魂飞魄散吧,我家人烧的纸钱就平分给大家当摇号基金了!”

 

斧头男说:“你这想法还真奇特,怎么着,什么也不想要?那边有个自杀空间,自杀的人都在那边,我是看你可怜才把你拉过来。那边的人关在个白房子里,啥东西都没有,周围就白茫茫一片,你想去?”

 

我说:“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进去?自杀是罪不是西方的规矩吗?你们咋回事?还串业务的?”

 

斧头男说:“谁关他们?自己进去的。不想有来世,又懒得钓鱼,跳黄泉又不够胆子,就跑那里边儿整天睡觉发呆去了。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子,死了就算了,还要化灰的?”

 

我说:“那不成啊,我是觉得之后什么都没有了才去死的。你现在告诉我说不仅什么都有,还要再来一世,那我哪里受得了?不如活下去算了!”

 

斧头男说:“你这想法不行。不过我给你透露个秘密,死个八次就不会再来地狱了,直接灰飞烟灭,你这是第五次了,还有三次,你挺一挺。”

 

我说:“咋?你还遇到过我好几回了?”

 

斧头男哼一声:“你从第一次来这边就我带着了!我是你货真价实的再生父母。”

 

我说:“那我之前怎么死的?”

 

斧头男说:“病死,老死,被杀,上一次是因为个意外。”

 

我说:“那敢情,你还从古代就看到我了?”

 

斧头男说:“是咯。”

 

我说:“就我这一次是自杀?”

 

斧头男说:“对咯!不然为什么我惊讶。”

 

我摸摸下巴,问他:“再死个三次就灰飞烟灭——你说真的?”

 

他点点头:“货真价实。”

 

我说:“那不当人可以不?我去堕畜生道。”

 

斧头男目瞪口呆:“只听人说想当狗,没遇到过你这种真不做人的啊?”

 

我说:“人做腻了,下辈子当个狗,下下辈子当个猫,下下下辈子当只鸟。当人的时候老想着当猫当狗轻松,这次让我试一试。”

 

斧头男说:“你这是要把人间一切体验完了?”

 

我说:“对了。不过你猜猜我最想当什么?”

 

斧头男说:“什么?”

 

我趁他不备,猛地挣脱他,往黄泉奔去。斧头男惊慌失措地跟着我跑,我一边往下跳一边朝他吼:

 

“我--是--地--狱--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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